夜深千帐灯

旧神还记得他的名字。

「权力的游戏 | 授权翻译」《印记》夜王/布兰 绝美治愈向 完篇


2019/06/18 译序

这是一篇绝佳的权力的游戏FANART,作者Hootax在朦胧的意境中,通过诗性的文字和断片式的叙述,牵引起了一条完整的剧情线,造就一段梦境般的奇缘,一种超越俗世情感的灵魂牵绊。

在这篇文里,既有两人之间可爱的互动,也有刻骨的交缠。冷酷中的温暖,两个孤独的异类在世界之外依偎,超越时间与空间的联系......特别是读到全文结尾处,仿若莫比乌斯的回环让人唏嘘而热泪盈眶。

本文对布兰的性格理解得很精准,他是男孩,也是三眼乌鸦,绝无仅有。机灵可爱和淡漠出世这两种年龄跨度极大的特质在布兰身上并不相悖。同时,作者也完美解答了夜王在意的到底是布兰本人还是三眼乌鸦的身份,相信NightRaven的真爱粉都会对这个解答感到满意。


2020/03/03 译者补:

荒烟蔓草与玉宇琼楼


正文字数: 8282

作者:Hootax

原文概要:夜王标记了布兰,并在他们之间创造了联结。布兰学会了利用这种联结,通过他在夜王的躯壳之下(心里)留下的东西。

注:文中NK和Bran对白时,引号内皆为布兰所说


正文 

 

坚冰为其庭园,山脉铸其王座,他不寝不食。

 

他望向地平线,在那里,日光总试图在升起时刺穿云层,却又不可避免地被窒塞。他的军队日渐扩张,因为死去的躯壳在不断向他俯首称臣。

 

这就是权力,一个被转化为了征服的诅咒,对此他甘之若饴。在突出于地表的磐石上,他将冰刃打磨坚硬。

 

一段时间前,他遇到了那个正要成为三眼乌鸦的男孩。他还很年轻,眼睛有时被阴云遮蔽,但大多时候仍纯真无辜。他在害怕。鲜活的肉体。

 

夜王立刻感知到了他,但一直等着男孩自愿前来。然后,当他穿行在亡者的阵列中时,夜王将目光投向了他。在他逃跑之前夜王抓住了他的胳膊,标记了他,几乎是宣告着所有权。这男孩立即尖叫着消失了,就如他来得那样突然。而夜王会找到他,并完成他们长达数个世纪的追寻。

 

因为,这只乌鸦是世界的记忆,并牢牢站在活人那一边。可若世上没有了生命,还有谁需要记得?除了从世界上抹去人类的遗存,森林之子创造他还有什么价值?

 

更重要的是,这只乌鸦可能会弄清楚如何杀死他。他绝不允许。

 

 

布兰·史塔克彼时还未做好成为三眼乌鸦的准备,因为他正处在极度绝望的阶段。而当他掌握了那种力量,历史便在他眼前不受控制地匆匆闪过。事件的顺序颠倒错乱,他看见某些人逝去,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诞生。他紧紧抱住脑袋,却发现自己的身躯无法移动分毫。手臂上冻伤的地方一阵阵悸动地抽痛。

 

血鸦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瞬间一切都静下来了。世界缩聚成了一个清晰的焦点。布兰的存在能够被感知到,但他的状态更像是一种共振。不,布兰就在此地,可是他与万事万物汇为一体。他是布兰,可又远远不止如此。他是那个和血鸦并肩的人,他的额头中心灼烧般疼痛。

 

布兰成为三眼乌鸦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夜王是知道的。他们之间的联结骤然紧绷,就像一根绳子。突然之间,他的目标不再是个男孩儿了,而是三眼乌鸦。如果夜王还记得怎么笑的话,他绝对会笑的。

 

他起身率军南下。

 

 

当他们再一次在绿之视野里见面时,男孩的神情已经从羞涩胆怯变得波澜不惊。夜王在身形上更胜一筹,但在某个层面上他们比肩而立。三眼乌鸦手臂上的伤痕被遮起来了。他们在北境天寒地冻的荒原上,可乌鸦不再惊惶不安了。

 

“我们又见面了。”乌鸦说道。

 

夜王走上前去。三眼乌鸦的载体一直在更替,可他自己亘古不变。

 

“我是来和你讲理的。”乌鸦又说。

 

哈,这个世界上已经没理可讲了,除了到底是被寒冰吞噬还是被烈焰焚尽。

 

乌鸦凝视着他。

 

“你背叛了森林之子并驱逐他们。先民已经用长城把自己和森林隔离开来。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为敌呢?”

 

夜王的征途离结束还早着呢。除非他把人类——这行走于地球上的瘟疫彻底根除并纳入麾下,他是不会罢休的。

 

“......我知道了。好吧,但你不能说我没有尝试过。”

 

夜王逼近他,伸手触碰对方的喉咙。天知道他多么渴望这只乌鸦的骨头在自己手下破碎的感觉。

 

但在下一瞬间,乌鸦逃走了。只剩冷风穿过亡者的胸腔,絮絮低语。

 

死者摇晃着跨过冰湖。夜王骑着一匹骨骼狰狞的马尸,他的受难者们纷纷围绕在四周。


一块黑色的阴影从云层之上降落,在他们头顶盘旋。夜王驻足看向它,它已经跟着他的军队大半天了。起初,它还花了不少力气藏在树梢之间或是云雾中,但现在它越发大胆。


夜王抓起一块碎冰瞄准它。当小鸟飞近时,他掷出长矛,从中刺穿了小鸟。军队停下脚步,他前去视察自己的靶子。


那是一只双眼之间有条纵裂的黑色乌鸦。


"那道伤痕,你知道的。”


那只乌鸦坐在一座废塔之上。夜王盯着他看,有些得意。他们正处在霜雪之牙的另一个区域,因此乌鸦不能跟踪他的军队。


"这就是原因吗?我好受伤。”这只乌鸦说着,歪了歪头,“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单独呆一起呢。”


夜王没有出声,但乌鸦可以通过他的表情和他们之间的联系破译他的思想。这个作为载体的男孩似乎还葆有健康剂量的好奇心,比以往任何三眼乌鸦都强烈。这似乎解释了为何他会一次次回来找他。夜王一直被这弄得有点烦躁,直到他发现自己可以从对方身上获取信息。


“尽我所愿,我都能告诉你。但我才不打算帮助你杀我。”


这乌鸦实际上告诉他的,都是人类在南方玩的那种游戏。哪些玩家崛起了,哪些玩家出局了。而且乌鸦从不介意把这些统统告诉他,因为这些信息对夜王不值一提。他并不在意同盟或者八卦。无论是一百个人还是十万个人站在他面前,他们都会被砍倒,然后转而为他效力。


有一次,他们在一个挂着冰凌的常青树林中相遇。乌鸦沉默了好一会儿。近期开始,他被那游戏的一部分影响了,即使这影响甚为轻微。头一次,他对具体事宜守口如瓶。


“你还记得你生前的事情吗?”最终,他开口了。


夜王很少去想他眼睛变蓝之前的日子,那都是过去的遗骸,微不足道。


“我看到了你和别人待在一起,你的家庭。你没有妻儿,但族群就是你的家。”


乌鸦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有多少松果悬挂在它们上面。夜王对这次谈话并不上心。


“实际上,有三十七个。”


他收到了一个困惑的目光。


“松果呀,”乌鸦指了指头顶上方,“有三十七个。”


夜王突然有种想向他扔冰刃的冲动。



他们的幽会暂停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乌鸦一直被他的同伴用雪橇拖着前行。最终,他回到了长城以南与狼群会和。夜王则一直在与守夜人的对战。他们如受伤的黄蜂一样战斗。他们的人数不断下降,但他们永不放弃,至死方休。夜王渴望这种感觉。他喜欢用寒冰碾碎火焰,并且他越是沉浸其中,他就愈发贪婪。


他在广袤大地上张开死亡的手指,感觉从未像这一刻般如此有活力。


当季节由秋入冬,寒冷降临大陆时,夜王发现了一棵鱼梁木,并着手寻找他的乌鸦。他所发现的,与其说是梦境,倒不如说是一段记忆。他看到一个喜欢冒险的小男孩爬上一座塔楼,却目睹了一场堕落的行径,以被推出窗外的惩罚告终。男孩的小狼崽发出呜呜声,绕着他失去意识的躯体。


片刻之后,在这个梦境里,男孩睁开眼睛,并锁定在他身上。附近,一只巨大的渡鸦啼叫了一声,那是一个警告,一个威胁。男孩摔倒的花园瞬间变成一间黑暗的卧室。外边下着雨夹雪,敲击在窗户上。这只乌鸦就在不远处的床上,身穿睡衣,还盖着丝绸和毛皮。当他看到他的访客时,急促地吸了一口气,他坐起来时,眼睛里显示出几分疑惧,夹杂在忧郁之中。这是夜王在这乌鸦身上看到的最近于情感的东西。


“这算什么情况?”乌鸦说。


愚蠢的问题。夜王来到了他的床边。 乌鸦的眼神瞟向房间门口,考虑着是否应该喊人过来帮忙。可是没有其他人能够在这个愿景中看到夜王。奇怪的是,为什么乌鸦没有起床并立即逃跑,直到夜王注意到他主要是在用手臂移动着远离他。


一个孩子坠落。无法动弹的双腿。啊......一个美味而残酷的发现。


乌鸦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现在你知道了。”他说。他一直都是以一个完好、健康的年轻人形态出现在夜王的视野之中,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这个情况将使夜王的狩猎变得容易多了。


他伸出一只手划过乌鸦的锁骨。这种感觉与他亲自触摸那里的触觉有所差异,但无论如何这美好的感觉还是传递过来了。乌鸦推开了夜王的手臂。


“离开我。”他说。他的语气中有一种命令的意味,夜王几乎要钦佩他了。即使在残缺而脆弱的情况下,乌鸦也会与他分庭抗礼。


太糟糕了,没有活人告诉夜王该怎么做。他抓住了乌鸦的手腕,有着他的标记的手腕。他的爪子在裸露的鲜活肉体周围收紧。乌鸦没有试图扯开,只是凝视着他,心里估量着有多大威胁。一块阴影落在了他的脸上。


“你在这里对我做不了什么。”


不是实质上的,不是。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触摸他的猎物,但对方不会有感觉或疼痛。但总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打击他。 乌鸦过去显然窥视过他,足以知道他没有家人。而这座城堡必定由高度尊重乌鸦的人所拥有,也许就是他自己的家族。


“不要。”


这就是乌鸦坚硬外壳下的弱点。尽管失去了一部分人性,他仍然觉得有义务保护他的家人。


“他们可以很好地保卫自己。”


有人在敲门。乌鸦僵住了。夜王慢慢地放开他,放任自己的爪子滑过他的手腕。


门打开了,一位发丝被阳光亲吻过的女士走了进来。她把手中的蜡烛举了起来。


“布兰?你刚才在和谁说话?你听起来很苦恼。“她说。


“这只是一场噩梦,快回去睡觉。“乌鸦告诉她。


她显然不相信。她走到他的床边。“你在发抖。你发烧了吗?”


当女人把手放在乌鸦的额头上时,夜之王滑出了这片视野。他已经掌握了他所需要知道的一切。


下一回他感觉到乌鸦的存在时,它是以一大群的形态出现的。夜王的军队已经数以万计,并非所有成员都曾是人类。夜王召唤出一场冰风暴砸落鸟群。它们成堆成堆地坠落,一地鲜血和羽毛。他捡起一个让它躺在手心里,痛苦地抽搐着。



他记得手指下面光洁无瑕的皮肤。他沿着脑海中的锁骨一路滑行,想象着将自己的爪子握在那柔滑的喉咙上。这具身体本应是一个战士的身体,或至少是一个侦察兵。可恰恰相反,他成了一切故事的守护者,学识无限的学士。一念及此,他顿时血脉贲张。


乌鸦总是从它的栖木上观察万物。它不受世俗利益的影响,当有人死亡时,它啄食他们的遗体,并将一切知识保留下去。无悲无喜,不偏不倚。


这个人——名为布兰——毫无疑问清楚地知道他所继承的这笔遗赠的价值。他可以开发利用他们过往战斗的记忆,在那些夜王试图摧毁三眼乌鸦的时代。


但是这个人却用它把夜王找了出来。出于什么?友好的心愿?好奇心?笨到家了。与敌人亲密交往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这偏偏就是就是你让一只小奶狗去做狼的工作时会发生的事情。


这一次,他们的斗争将结束,而夜王打算成为胜者。他会让这只古老的鸟儿永久安息。是出于仇恨吗?不。显然刺激的是狩猎本身,但他在以一位领主狩捕雄鹿的方式追猎这只乌鸦,并对那些决意生存的猎物表示敬意。


在精神的视野中,他划过乌鸦的下巴,掠过他的喉咙,直至他的心脏。他的饥饿感愈演愈烈。


他认为乌鸦至少会在那之后与他保持距离,如果不是完全关上他们之间的那扇门的话。对他来说,保护自己和家人应当是最合理明智的。


因此他再次来找夜王的举动是那么出乎意料。彼时夜王正站在俯瞰冰原的悬崖之巅,乌鸦身上任何惊慌的痕迹都消失了。


“你又留下了一些东西,”乌鸦说道。


夜王几乎是下意识地挑眉。乌鸦伸手解开了马甲的顶部领带。尽管寒风凛冽,他也没有丰满的身体以御寒。他把外套拉到一边,暴露出了他的锁骨,锁骨上有一条长长的暗蓝色线条,沿着夜王触及过的皮肤一路向下延伸。


所以现在他被双重标记了。简单地说,夜王想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任何乌鸦的抚育者能看到的地方让他留下印记。


但随后乌鸦迈步走得更近了,直到他们之间仅隔一截手臂的长度。乌鸦的头向上扬起,以直视他的目光。


“你经常想念我,不是吗?当你想我时,这两块标记就会灼痛。”乌鸦的语气平淡,但情感强烈,“我来回馈这份垂爱。”


他把手放在夜王冰冷的心脏上,那龙晶石的存放之处。在他感到胸前腾起火焰之前,夜王只有短暂的片刻去疑惑。他试图将乌鸦粗暴地推开,但他已经堪堪退回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他的手掌刚刚碰触的地方,有一片灰烬的印痕。


一声低吼从夜王的喉咙中挣脱出来。他拔出了剑,但乌鸦已经不见了。



夜王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与他制衡的人会是这只乌鸦。他的意志像皮革一样坚韧,他的灵魂像狼一样静默而狠厉。他是终结永冬的夏日。他在夜王面前敞开自己,全然不似他之前的任何三眼乌鸦。上一只三眼乌鸦把自己封藏在一棵鱼梁木的虬结的根须之中。


在他的脑海中,他抓住乌鸦的喉咙,把他钉在一块黑曜石上。乌鸦喘息着,眼眸因欲望而流光溢彩。他在夜王的怀抱中弓起背,乞求,痛苦地渴求被抚摸。夜王一直以来在狩猎的并非雄鹿,而是一头狼。


一把刀就能剖开他,而夜王会啜饮他的血。但是有一种截然不同的野望摄住了他,他想象着在乌鸦的双腿下圈起双臂,在他把某个物事捅进那具温暖的身体里时支撑着他。乌鸦的哭叫声回荡在北境。


他胸前的手印烙进了他心里。这是一种夜王认为他已经忘记许久的触动。亲密带来的热度,心底陡然升起的饥饿感。


杀死三眼乌鸦的冲动已经驱使他数千年了。他会用手指抚上他的脸庞,向他的口中渡入暗影的气息。乌鸦的眼睛会再度睁开,闪烁着蓝色的幽光。他的黑夜王子。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夜王通过另一棵鱼梁木来到布兰家里。神木林中晦暗无光,微风吹拂过红色的树枝,轻柔地抚摸着乌鸦的头发。


他正坐在一张侧面有大轮子的椅上。他还是那样,双眼翻白。然而,当夜王出现时,他的眼睛又变黑了。他的脸颊被染上一抹粉色,这可不是被冷风吹的。


“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面对面。我想知道,你那时还会想要我吗?”乌鸦说。他歪着头,“在你被摧毁之前,我的哥哥是不会罢休的。”


那无所谓。夜王也会把他砍倒。然后乌鸦就是他的了。他们互相标记,他们之间的丝缕越拉越近,长夜将是一个时代的顶点。


乌鸦看上去思虑重重。“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想知道......如果你赢了,你会把我当作你的小王子多久。在某些事情上,我无法取悦你。”他指着他身体的下半部分。“你最终会厌倦我的。”


夜王无欲无求地存在了漫长的时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将这乌鸦作为他的战利品这件事本身就够令人振奋了。唯独遗憾的是,这位三眼乌鸦的化身并不通晓鱼水之欢。


“我想你对这种事知之甚多,嗯?”


夜王的表情里闪现过一丝被逗乐的笑意。但他仍然打算将乌鸦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铁王座的力量没有诱惑到他吗?


“我不会被权力诱惑。”


反正总有人得坐上那把椅子。与其让给那些在奢华的宫殿里争执的小屁孩们,还不如让给见识过岁月变迁的人呢。寒冰会在他们之中扩散,冻裂他们的磐石、钢铁与白骨。除了他从冰湖里拖出来的那条龙之外,夜王会夺走其他两条。有了它们三个,他将所向披靡。在灰烬与落雪中,他的死亡国度将崛起。一群无声地膜拜他们,无条件服从的子民。


“那听起来无聊极了。”


如果允许人们继续存在,人类文明的车轮将永远带着战争和苦难一起旋转。正会是他们,在力量的巅峰时期,会打破这个循环并统治无尽的长夜。


“......”


他的军队留了下来,朝着他们,事实上却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待在那里是为了接受指令,而非发出疑问。


夜王不习惯有人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即使铁塔般高大的人影在缓缓接近,乌鸦也没有被吓到。他抬起头凝视他,神情中带着可以称之为怜悯的东西。夜王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懊恼,他的手指因为想拔剑而发痒,他想在乌鸦的脸上烙印下恐惧。机会成熟,他的征服如此美味。几千年来,他都等待着他的老对手灭亡。


但是……


“你会这样做吗?”乌鸦说。“时辰到了。你会刺穿我的心脏还是砍掉我的头?我反抗不了你。“


夜王将一只手放在盖着乌鸦大腿的毛皮上,他的手指深入,带着冰的灼热,触摸到他的皮肤。他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我仍然可以感受这部分身体,但我无法控制它。”乌鸦说道,“无论如何,我想这无伤大雅。好吧,我很享受我们之间的交流。你放纵了我的好奇心。“


一只手移到了乌鸦的脸上,强有力的手指握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向上抬起。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宁静而威仪,这一次,他的触摸没有带来伤痕。最后,乌鸦闭上了眼睛,夜王倾身碾上他的嘴唇。乌鸦的吻很温暖,几乎是温热的。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柔软的声音,近于叹息。


夜王感到有什么被埋葬了万年的东西破土而出,他还以为这些东西早已因冰冷的身体和漫长的时间而消亡。空旷之域的耳语,平息了愤怒与野心。奇怪的是,这里也正是他们的命定之路抓住他们的地方——两个永恒的存在,两股对立的力量在世界终结之前刻骨交缠。一为死亡,一为记忆。


乌鸦微微后退,隔了一根头发丝的宽度。他的眼睛变得苍白。


“你想加入我。”他低声说,“我们将在鱼梁木下合二为一。”他的嘴唇再次擦过夜王,几乎充满渴望。


有什么东西刺穿了夜王盔甲的中段。这就像是一场让冰川迸裂的地震。他没有感到疼痛,但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裂痕。他猛地离开了乌鸦,向下怒视着,看到那个年轻女人用刀刺入的地方——瓦雷利安钢铁,在他的伤口深处发出刺耳的声音。裂痕扩大了,夜王伸手去拿剑,但是手已经化作碎片吹散在风中。他的其余部分紧随其后,只剩大片大片碎冰落在雪地上,古老的国王化归为了基本元素。


他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乌鸦,他的双手交叠在腿上,看着他分崩离析。


艾莉亚冲了上去,紧紧抓住布兰的手。她的脸割伤了,在流血。


“布兰,布兰!你受伤了吗?他对你做了什么吗?“她急促地说着。


布兰的脸变得柔和了。“没有。我没事。”


君临城唯剩废墟与灰烬而已,烧伤大半的人民在街头徘徊发呆。布兰看着丹妮莉丝为了复仇而将它付诸龙焰。她觉得自己师出有名,其他的不重要。


他看到琼恩雪诺刺死她,他看到最后一条活龙将她拽起并飞向东方。长夜与火焰日都结束了。他从绿之视野中出来时,叹了口气。


他现在必须起身前往君临城。他们需要一个国王。


“我不想要它,”他跟很多人这么说,包括夜王。现在他知道了,从这场游戏伊始,赢家就只能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他们所需做的一切,就是静静等待其他玩家自我毁灭。现在,布兰即将接手他的权力。掌舵者如果野心勃勃,维斯特洛就无法幸存。它需要的是在碎片中重建的智慧。


布兰没有其他任务,除了保持世界记忆的存续。为此,他已经做了很多。将这些碎片安放好再推翻一切。


也许他和夜王并没有那么不同。



当小型议会问布兰应如何重建堡垒时,他告诉他们“别是红色就行”。当他们来找他解决问题时,他在他们张嘴之前就给出了答案。提利昂花了一些时间来适应这一点(习惯他,真的)。


珊莎在她的国度里与他保持信件联络。她为了北境独立冒了很大风险,但实际上,布兰对此乐见其成。他不愿意其他任何人坐镇临冬城。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并未对此表示异议,尽管这让他的领土少了个国家。不幸的是,六个王国对他来说还是太多了。


当他独自一人时,他会寻找卓耿的行踪。让一只寂寥而悲痛的龙无人监管地到处乱飞似乎并不明智。当他没有在寻找龙时,他就回到那一刻,在神木林中的漫漫长夜,夜王托着他的脸。那是如此之多的血雨腥风之后,一个令人惊讶的温柔时刻。


有点好笑,他意识到,夜王是布兰·史塔克的初吻。他的生活真的没有一件正常事儿。在正常情况下,他会娶了梅拉。在略微不太正常的情况下,他会嫁给波德里克。


当冬天即将到达君临城时,布兰发现自己总凝视着窗外。他的侍从坚持认为他应该裹在厚厚的皮毛里,在壁炉边烤火,以防生病。当他们离开他时,他转动轮椅从炉膛边离开,然后在自己的床上铺了三层皮毛,再多他就会热感冒了。


雪从饱满的云层中懒洋洋地向下漂移,有雪花贴在了窗玻璃上,他看到了他们精致的形状,在冬天的气息中如此美丽。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沉溺于夜王了,以他自己独特的方式。布兰可以随时访问过去,但那里空空如也。他们可不是历史主体的大多数。他感到......渴望被理解。人们生活在当下,而他活在过去。没有人,只有另一个永恒的存在才能知道观看岁月流逝是什么感觉。


新年之前,珊莎邀请他来访临冬城。长城外的威胁已然消失,但迷信很难破除。她希望布兰的到场会让每个人都高兴起来。


她写道,我们是留在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史塔克了。我们是家人。我们应该见见对方,不是吗?你会回家一段时间吗?


他再也感知不到亲情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强烈的情感。他记得他小时候的感受,但他对现在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态度好一点。


在道路冻结之前,他携布蕾妮和一些守卫一同北上。他把君临城交由他的议会掌管,并怀疑他回来之后会不会一团糟。


当他们到达临冬城时,她再次拥抱了他。她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小身板儿上终于有点肉了。我很高兴。“她说。


她为他举办了盛宴,环绕着丰盛的食物、音乐和蜂蜜酒。他可能喝了太多酒。他的脸颊发烫,奇怪地开始头晕目眩。珊莎的笑声很有感染力。从童年时代开始,他就和兄弟,姐妹,母亲和父亲一起坐在大厅里,正是这种熟悉感给了布兰最大的愉悦。那时他仍然是天真无邪的,在把他带走以实现使命之前,命运施舍给了他那些小小的快乐。


当庆祝活动结束时,已经很晚了,但在歇息之前他还想做些什么。他去了神木林中,找到了鱼梁木(它们很少长在南方,他挺想念它们的)。月光在树梢间追逐嬉戏,夜风吹拂在他被蜂蜜酒熏红的脸蛋上,带来凉意。


他凝视着鱼梁木上的脸。它平静地沉眠,即使那神情是在哭泣。他想要靠在树上,让它的根缠绕在他身上,但这样做需要超出他能力的身体协调。他决定将手放在树皮上,然后立刻被拉入梦中。


一切都脉动着气息和色彩。他让波浪带着他,随波逐流。时间快速旋转着整个世界,一路倒退,倒退。直到野草疯长,风化的岩石呈锯齿状突出,他在一个俯瞰泡沫海的海角上。通常情况下,他的视野都是清晰生动的,但在这里一切都模糊不清——也许是蜂蜜酒的副作用?


然后他看到了岸边的人影,那人正在打火。他有阳光抚摸过的皮肤,头发是沙子的颜色。 布兰认识这个男人,即使他们只有一面之缘,极其短暂。 他走近一点,看到仍然属于寒冰的四肢和他心脏上的手印。 他肯定在鱼梁木上保留了一小片意识。


他注意到了布兰,但似乎并不惊讶。 他的脸很柔软,尽管有点邋遢。他邀请地伸出手,把布兰带到他旁边,布兰与他十指相扣,倚靠进他的怀抱。



☆全文完☆




2019/06/22 译后记

第一次读这篇文时,我确实被震撼到了,在峰回路转的结尾,又泣不成声。

对我来说,最惊艳的设定莫过于这里的布兰是主动多于被动的,真实的他,或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抗拒夜王。

一方面,就如纪录片里所说,他是唯一一个看过夜王一生的人,他知道夜王何以成为夜王,对其更多的是共情和理解。另一方面,就如文中所说,他们两人在某个层面上“比肩而立”,广袤大陆上也只有他们腾空于芸芸众生和神明之间,见证过岁月长河的流逝,无尽的孤独唤起超乎世俗的爱。

我并不觉得,S08E06之后一切都结束了,我时常疑惑,当布兰在君临的漫漫长夜凝望窗外的飘雪时,他会想什么?一个能回溯历史长流的人,他和那个已经死去的国王的故事,真的没有后文了吗?

因此,我仍然热忱地抱有希望,布眠夜的故事依然很长,何况还有权游前传让我们拭目以待。Be the light,真爱的CP不会凉。

在翻译过程中,我力求保留原文文风的简洁而朦胧的美感,并在句式方面贴合汉语表达,同时,对于英语表达中一些指代模糊之处,我都以忠于原文的理解进行了补充。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使译文的可读性和审美价值更强。

最后,如果你喜欢,请留下红心蓝手吧。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暖暖的评论,写下你对布眠夜的理解,让我知道有人在用心看这篇文,并和我一样喜欢这个故事。

谢谢大家,谢谢所有看到这里的人,谢谢所有喜欢布眠夜的人。


附:

2019年6月22日至文章消失时收到的评论

感谢布眠夜的星星与月亮,我一直珍藏

  • 阿略

    “两个永恒的存在,两股对立的力量在世界终结之前刻骨交缠。一为死亡,一为记忆。”我真的哭了,您的翻译完全带出了那种感觉来,真的是神仙文笔,原文作者对布眠夜二人的诠释也几近我个人所想象理想中的形象模式。真的太好看了太棒了不知道要怎么夸😭😭

  • NoWheretoFind回复了  阿略

    谢谢喜欢!译这篇文的时候有种翻译严肃文学的感觉(噗嗤)我也觉得这篇文对布眠夜的塑造是最理想的,爱是建立在相识相知相互理解上的,而布兰与夜王的神性注定了这是最为高级、最为孤绝的爱。


  • 昭宁

    a,超越世俗的爱情有很多种。夜王和布兰的人生很对称,夜王苍凉甚至有点可怖,布兰却是似乎静止实际上有着生动。他们首先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人,其次这种对称美巧妙地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在连平静生存难度都很高的世界里,一点点微弱的联系使两个都很孤独寒冷的人有了温度。好比雪原上的烛火。 

    b,冲突永远存在,但不是停留在现实利益里的厮杀一样的冲突。布兰和夜王并不是按照普通耽美剧本走的,也不像两头昂扬的雄科莫多龙。他们突出的是纯粹个体和个体上的感情。他们本身的人格思想显然重于人设,类似于“我爱的人是你,无论你是什么”。我觉得这是这篇给我最深的印象。 

    c,我的评论可能很辣鸡,逻辑也很可能不对。 

    d,翻译超棒!!!!!!!语言上感觉像维米尔的画!!!


  • NoWheretoFind回复了  昭宁

    又见abcd !就要这种“我爱的是你,不管你是什么”的mind connection啊!对我来说他们就是两个独立人格的交互与欣赏,基本脱离具象形态的那种(当然具象形态也超辣)更像是两个强大的象征(死亡与记忆)。plus说我文风像维米尔的画,感谢抬爱!我也很喜欢维米尔的绘画~


  • 故综上所述

    真的是太喜欢他们了,喜欢夜王,喜欢布兰,他俩是我在权游唯一磕死的cp,他们就像同矛盾的两面一样,相互排斥,又相互依赖和渗透,他们属于彼此,永远!


  • NoWheretoFind回复了  故综上所述

    谢谢!夜王和布兰是权游里最有宿命感的CP了,本来囧丹也可以达到这种效果,但编剧处理得太糟了,毁了“冰&火”这条伏脉千里的线。而布兰和夜王的"死亡 v 记忆‘’线在我看来更为动人,因为这两个象征互为表里,记忆是生命的遗存,而非与死亡完全对立,从这方面来讲,布兰和夜王是殊途同归的💝

  • ♦♠♥♣

    感谢太太的翻译啊啊啊!!!您做得太好了!!!!看哭我了!!!


  • NoWheretoFind回复了  ♦♠♥♣

    谢谢喜欢!我也哭了,这个故事太美好了💝


  • 0192

    中午没抱希望一刷tag就有进口高质粮!!!谢谢太太,翻译真的用心。我也看过这篇原文(都是被没粮逼上AO3),感觉这个翻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那种冰冷的美丽我都感受到了。我也很喜欢主动的布兰,感觉他们就是soulmate,唯一能理解彼此的存在。最后布兰回到夜王的怀抱中我都哭了....他曾经是一个“有太阳抚摸过的肌肤、沙子颜色头发”的男人......啊不行布兰只能在vision里见到夜王这太虐了


  • 只是一只水獭

    感谢翻译!!辛苦了!


  • HLFFF

    为布眠夜的绝美爱情流泪



谢谢大家,我爱你们。

敬创作,敬热爱,敬自由。











评论(6)

热度(135)

  1. 共1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